【狗廉】最好的结局
一.
这是你第几次来这?
第五次。
那下次别来了。
做什么?
等人的滋味不好受,况且你等的人他不会来了。
二.
这样吧,每年秋风起的时候,我们就约在北阳山山脚下的观音庙相见。
那如果不小心见到呢?
那就装作没有看到对方!
往事历历在目,曾经的约定也在耳边一直萦绕着。
只是每每那天,廉庄不晓得在观音庙等了多久,约定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。
约定见面的前夜廉庄总是无法安睡。也许是在期待着明日的见面。
还记得第一年,她兴奋了好久也没有睡着。翻来覆去,最后转身起床来到梳妆台前。打开首饰盒,将里面的饰品,平时舍不得戴的,小心翼翼的一样样戴好。最宝贝的,是那个玉簪子。
那是他亲手给我戴过的。
应该是插在这里吧。
等等,是插在这里吗?好像应该要往下一点才是。
呀,天快亮了诶!我还没有化妆。怎么办怎么办,快来不及了呀。
最后急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。
还好还好没有人。
这次是我先到了哦,臭老狗看我一会怎么罚你迟到。
廉庄右手握拳做了个要打人的姿势,却一瞥看到了不远处观音像双眼微眯,似笑非笑,一脸庄重威严。廉庄赶忙坐好,一脸乖巧地等待着那个人来。
那天从早到晚,庙里来了不少人。
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他。
三.
第二年,廉庄依旧来得很早。
她倚着一个亭子的栏杆,抬头望着漫天繁星一颗接着一颗黯淡,最后消失于天际;看着天空慢慢由漆黑一片转成鱼肚白,最后全然的亮堂;看着太阳从最开始可直视的暖黄色变得耀眼,最后悬挂在头顶。
这一天,过去了一半。
紧接着,一整天也过去了。
秋风起,夜间格外寒凉。
廉庄裹紧了身上的红衣。
走之前,她又上了一炷香,许了一个愿望。
佛祖啊佛祖,能不能拜托你让我见到北狗呢?我真正好想他。如果有朝一日能见他,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。
回家的路上,廉庄暗自想着那番话实在不像是自己会说出口的。
明明失约的人是你耶,我干嘛还要求菩萨让我见你嘛!
廉庄老师,这么晚还在外边啊?
一个男子的声音,廉庄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下。好吧,仍是一无所获。
见廉庄还在苦苦思索,男子笑着提醒她。我是村长的侄子,挽春秋。这个月刚刚回来村里学堂教书的。我们见过几面的,你忘记了吗?
啊,这样啊。兴许是我之前没太在意。原来是你啊,挽老师。我刚要回去,你呢?
我今天去了趟观音庙。也要回去了。
顺路走吧?
好。
廉庄老师看起来不太像是个会去观音庙的人啊。
你对我很了解吗,挽老师?
只是调侃一下诶,廉庄老师莫生气。廉老大?
饶恕你了。
四.
第三年廉庄依旧起很早,也早早出发。
只是这一次身后貌似有了一个跟班。
挽春秋你不要再躲着了。
你这个女的,真是怎么说话呢。
那你为什么跟着我?
什么跟着,我要去观音庙。
这么巧你也去观音庙?
对啊。
是么,平时也没见你去庙里烧过香啊。
一路的唠叨让廉庄感觉去观音庙的路似乎不那么远了。
在岔路口,挽春秋同她分手拐去了另一边。
廉庄则依旧顺着往昔记忆走。
来到寺庙,红墙依旧,柳树依旧,菩萨低眉依旧。
每年这个时候上香的人不多。
中间立着的鼎炉不论何时去永远插着几柱香。恍惚里,似乎让人感受不到岁月的流逝。
人说心诚则灵。难道我心不诚?廉庄扪心自问,却一无所获。
我想再见他一面,这么困难吗。明明当初约定好了的啊。
眼泪逐渐湿润了眼眶,又在见到太阳刺眼而闭眼的那一刻悄然滑落。
你也去观音庙?好巧。
挽春秋的话突然在廉庄心头炸开。
对啊,我怎么没有想到呢!臭老狗记性那么差一定是记错了地方。我说北阳山,他肯定去了北阴山。我说山脚他一定记成了山顶。
这个臭老狗,等见面了我一定要收拾你!
即使金盆洗手多年,廉庄的轻功也还是了得。短短一炷香时间,她把北、南、阳,阴,山脚、山顶几个有庙的地方都跑遍了。
结果仍是一无所获。
最后她回到北阳山山脚下的观音庙,找了棵树倚着坐下。
天空里的云朵随风而动。像棉花糖的这一朵,不一会就被吹成了小兔子。而棉花糖却是再也回不来的了。
回去的路上不出意料碰上了挽春秋。
你没有等到你想等的人。
与你何干。
为什么这么执着那个人。你知道的,他变成最光阴之后就没有和你的记忆了。
你又怎么知道?再说,与你何干。
我觉得你不该执着过去,廉庄,你还这么年轻,你难道还要继续等吗?他不来,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吗?
廉庄转头不答。
于是两人就这样默默不语地回到了村里。
五.
第四年。和挽春秋结伴来到观音庙的第二年。这一次两人依旧在岔路口分开。
四年时间,观音庙没什么变化。廉庄自己却有了变化。一身红衣,难免洗的旧了,褪色了。曾经想过换一身衣裳。可是如果换了衣服他会第一眼看到我吗?
四年时间,心态也变了。从最开始的满心期待,睡不着觉。到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。习惯着前一夜梳妆打扮,天不亮出发。习惯着从天黑等到天亮再等到天黑。习惯着等不到来人的落寞心情。
回去时,廉庄刻意走的比往年晚了。却还是见到了挽春秋。
说对方不是故意在等自己,骗小孩呢。
还是没有等到北狗?
没有回答,也是意料中的回答。
也许是天黑没看清路。廉庄右脚踩空脚一崴,朝着路面倒去。
挽春秋眼疾手快接住了她。
俊俏的眉毛此时紧皱,明眼可见的心头。
你这个女人,小心一点嘛。
谢谢你。
此后又是无声。
只听见残余的知了喧嚣的叫声,扰人心烦。
六.
转眼到了第五年。
去观音庙已经已然成了习惯。
挽春秋的同路也逐渐成了习惯。
廉庄不是木头,她可以感知到挽春秋对自己的意思。自己对他也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的感觉。
仿佛在第一次见面之前,两人就认识一样。
不同的是,这一年挽春秋没有在岔路口和她分道而行。
不同的是,这一年她终于等来了那个人,尽管来的不是那个人。
最光阴。
见到面了总不能不打招呼,廉庄只感觉这一句最光阴,却耗去了自己所有的力气。再多么想喊出的名字,话到嘴边,只能狠心地咽下去。只因他终究不是,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,那个给自己带来所有春心悸动的人。
你不要再等了,约定取消。
冷冰冰的话语,截然不同的语调,却从一模一样的人说出。多么的讽刺。
你又不是北狗,你凭什么替他决定。
廉庄有些愠怒,声音也高了起来。
可他是我。
那又如何。
我们缘分尽了。
和我有缘的是北狗,不是你。
话一出口,廉庄自觉失言。这下又成了一个循环。
和你有缘的人是我!
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挽春秋你不要闹了好不好。
廉庄气急,郁急。泪水盈满眼眶。心中最后一丝期待,终究等待的人亲手打破了。
臭狗子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对我没有感觉了!
却见最光阴摇摇头。
挽春秋没说错,现在和你有缘的人是他。
最光阴。廉庄冷言讥讽道,就算你想让我死心,也不必杜撰些幌子打发我。若我在这里等待让你心不安,那我以后便不会来了。
廉庄,抱歉隐瞒了你这么久。其实我就是老狗。
啊?
七.
五年前。也就是最光阴重拾记忆的那一年。
他发现自己变了。记忆找回,也对应着一些记忆的失去。而那些失去的记忆,就是他改变的原因。
他一生罕梦。唯有几个梦,及其真实。
梦里他见到自己戴着十分二五兮兮的狗头帽子,和一个红衣女子因一场误会结缘,再然后相知相识。
相爱吗?
不同往常规律跳动着的心跳提醒着自己,答案是肯定的。
可那又如何。
自己身负重伤,又有挚友在身边。
理应满足。为何仍不满足。
梦见总是断断续续,不久就忘。
可最光阴却记得自己和那女子做了约定。约定在观音庙见面。
等人的滋味不好受。望着时间树周围隐隐若若显示的时间表盘,他感叹道。
被人等的滋味也不好受。绮罗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坐下。
所以你打算怎么办。
最光阴闭眼良久。
再次睁眼,计划已经想出。
最光阴拜托时间城主好久,让他帮忙把属于北狗的那一段记忆从自己身体剥离出来,放到一个计时器上。然后把计时器放到另一个濒死之人身上,使北狗成为完完全全,独立的一个人。
最光阴略带兴奋地说着,饮岁在一旁冷冷听着,不时皱眉。
此招风险很大,就算最终成功对你也有不可磨灭的影响。
而最光阴直接无视掉他,转身对绮罗生说,我们去找宿主。
选来选去,各种条件符合的人只有一个,他就是廉庄教书的那个学堂镇上的镇主侄子。
除了天生无法习武,其他别无缺点。
在计划实施的前一天晚上。时间城城主只提出了一个要求。
五年为限。要是廉庄能独自等的了北狗五年,那北狗就可以完完全全存在。否则,最光阴要收回北狗的记忆。
她一定可以。
最光阴内心知道。
接着计划实施。
一切都很顺利。
新的北狗拥有了曾经最光阴丢失的那些记忆。参加凋亡禁决,和年轻南冕好友的回忆等等等等。
原来我忘记了那么多。最光阴感叹着。
原本约定的是五年后,廉庄完成考验。北狗就回到苦境和廉庄见面。
哪知道这家伙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偷偷溜了出去。
那是秋风起。他们约定的那一天。
再次见到廉庄。作为一只成熟的狗狗,北狗学会了压抑。
廉老师,这么晚了你还在外边呐。
对了,他还给自己新取了个名。和最光阴对应着,挽春秋。
八.
他说得都是真的?
廉庄泣不成声。
最光阴点点头。
相伴四年,克制四年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。
北狗紧紧抱住廉庄,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。
还有一个好消息。北狗在廉庄耳边吹着气。我不会武功,我们谁也不是谁的拖累了。
九.
在两人相拥之际,最光阴悄然离开。
走得时候,心跳一阵抽搐一阵疼。
是动心还是痛心,亦或是两种感情交杂在心口,难以分辨得清。
胸口的疼使他不得不坐在时间树下缓缓。
这并非缘分已尽,而是本就没有缘分。
因为时光总是这么残酷无情,属于光之少年的路,还有很长很长,长到足够他再次忘记。
不管怎样,她得到了最好的结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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